空氣冷下來

冷到了一個 

早晨不想鑽出被窩的度 

 

外套好像在一箱寄回來就沒拆封的衣物 

打開的一剎

聞到了 

過去那遙遠生活的味道 

孤單卻自由美好的味道 

 

 嗯

味道 

 

大夢初醒

 

略帶自虐的克服方式

任由自己沈浸在恐懼裡 

放棄抵抗 

讓 黑暗吞噬

 

每一個念頭來到眼前 

浮現 消耗 奄息 

 

等待一個瞬間 

就放開了 

 

我知道我還會再回到黑暗裡 

而我

已經知道黑暗不可怕 

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 

如果給我天賦

我願意用普通人閃亮亮的幸福 

去交易 

 

前提是

我擁有那東西 

任世事紛擾 

與我無關 

 

躺在房間的時候 

我的世界就只有那麼小 

 

睡啊睡 

一直睡 

 

 

迷霧裡 

 

看見你

笑容裡藏起的憂鬱

眼眸閃過的空虛

你怎麼好像

反而不快樂呢

 

想擁抱

也無能為力

像一個無底的黑洞

像一個盤旋的漩渦 

 

害怕靠近我的人都會被捲進來

 

我自己旋轉著

打圈

也停不下來 

 

一些難以理解的人類行為

 

連續睡了將近三十六個小時 

做過的夢只記得一個片段

 下雨了

從機場出來

行李箱裡變出一把傘

是荷葉形狀的

荷葉柄是可扭曲變形的金屬管

沒有傘架支撐的傘

荷葉一般

雨點打下來這一邊

這一邊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然後低下去


起風的時候

很難控制的傘


最後濕透了


這把傘真有趣

 

清醒之後 

肚子吃了

一大盆毛血旺 

一大份飯 

一份桂花糯米藕 

灌了一大壺普洱茶 

 

人類也有冬眠模式嗎 

 拍過許多結冰的東西

 以前喜歡一種冰封的狀態

 短暫的凝結

看似不變的永恆 

實則 

敏感到

無法承受細微的溫度變化 

 

被融化的狀態吸引 

呈現出了一種不可復原 

解凍後 變了形的豬肉 

點燃的蠟燭 傾倒了

受了潮的肥皂 

浸在液體裡的紙 

包裝袋裡融化的雪條 

被壓碎的果凍 

戳破口的生蛋黃 

 

這個不可逆 

走向滅亡 的過程

有一種決絕的淒美 

 

只有

破壞掉的狀態

才能永恆 

嗎 

 

 一模一樣的天氣

塞著耳機 單曲循環同一首歌 

從早晨醒來 

到晚上睡去 

之間的時段 

都被塞滿了 

進食的空檔也沒有 

坐在教堂的地上 

圍著圍裙 

彩繪玻璃透進來的光 

並不太覺五顏六色 


手裡一時拿著線

一時拿著美工刀 

一時拿著熱融膠 

裁割 縫合 黏貼 

心一點一點靜下來

 

人為什麼要快樂呢 

當時接近崩潰的樣子 很美 

 

人生每個狀態 都應該是美的 

崩潰也好

消散也好 

倉皇也好

 

沈浸黑暗裡 

出來的時候 

才不需要光 

選擇走一段路

可以吹吹風 

被冷空氣包圍的感覺 

好安穩 

 

經過一家店

聞到 烤魷魚

等烤魷魚的香氣散了 

聞到煨蕃薯 

 

好想念克羅地亞的滿地黃葉和炒板栗 

握著也能暖手 

 

好想離開 

永遠地 

原本就不是什麼社交型動物

再做多少努力

也只是看起來像而已

 

為難自己 

再沒有人能為難你 

涼涼的 

白天 

蜘蛛橋 

 

涼涼的 

夜晚 

獅子王 

 

涼涼的 

海風 

沒看見月亮 

最後一次見N

是下午六點 

陰沈的天 

在他的小房間裡 

出來是滿地落葉的十月 

是我第一次說出

不想回國的種種原因


他告訴我

不同的階段需要不同的環境

去激發不同的自我


那麼

束縛

會激發出另一種自由

沒有太陽 

選了中袖的裙子 

在路上揚起塵土

而裸露的肌膚 

也覺得微涼 

 

如果這時聞到的是大麻味 

而不是熟悉的飯菜香 

 

我會誤以為自己在荷蘭 

一個灰色而自由的地方 

 

有啤酒 salami 生冷的鯡魚 

醃製的酸黃瓜 濃郁的芝士 

極致放縱的天性 

在那裡 

不受拘束 

 

 夢裡

被一個遊戲吸引了


遊戲很簡單

每天都會收到一個黑底白字的指令

上面的要求也挺簡單

且不重複

如「下午四點喝香蕉牛奶」

沒有人監督完成情況

一切靠自覺


然而

遊戲的slogan是

挑戰每個玩家

一旦開始遊戲

到最後

都會自願變成高智商罪犯


官方的解釋是

即便是很小的一個要求

也總會遇到一個

抗拒完成的

而因本能抗拒

和不甘因小事而放棄長期堅持

而產生的糾結和煎熬

帶來的壓力

只有犯罪且不被發現的快感

能舒緩

而大多數人都不可避免地選擇了犯罪


所以下午四點喝不喝香蕉牛奶呢


我只是自己的一個實驗品吧

試著

想像一下 

在天台 

起初一絲不掛

而後 

用白色的紗布把自己纏繞起來 

再然後 

用刀子 

割開紗布 

刺穿皮膚 

看顏色好看的血 

一點一點 

滲出來 

最後 

身著 

嫁衣一般 

美好 

 

嫁給自由 

 一個夢

 

上一刻還在Brighton

下一刻

坐在可容納七人的超快速輕軌上 

從隧道出來

聽到短促的警報聲

持續響起 

另一位乘客告訴我

這意味著有法國飛機起火了 

在上空 

 

正上空嗎? 

張望著 

看見天空中有煙 

看見一架奧特曼配色長得像The Shard 的巨型飛機

起火 冒著煙  落下

 

在我眼前 一公里的地方 

下一刻 

我在它五公里之外  

看著它 燃燒 

再下一刻 

聽說 

它 爆炸了 

 


遠離著 

依然感受到上千個生命

在逝去

在心裡

無聲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