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你沒來由的怒氣 

我一聲不吭 

你咄咄逼人 

 

我一聲不吭

我一聲不吭 

我一聲不吭 

 

為了不流眼淚 

我笑了起來 

 

看著你愈發生氣 的樣子

 

我好像變成了透明的形狀 

 

你問我 

是不是無辜 

是不是以為無辜有用 

是不是不會說話 

有什麼委屈嗎 

 

盯著空氣中一個若有若無的點

不吭一聲 

眼裡看不到世界

看不懂路上的車 

看不懂眼前的建築

看不懂生存著的人類臉上的表情 

 

漠然 大概就是

眼前一切都存在 

但與我無關 

存活在烏雲下的一場暴雨

 

 一路踩水 

雙腳跳起 落到水坑裡 

那一刻 

只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吧 

 

把自己弄得乾爽後

把自己晾在陽台

白桃烏龍冒著熱氣

山 在迷迷濛濛的雨霧裡 

憑空聞到了代表英國某段時期的味道

 

思念那裡的一切 

 

仔細聞 

才發現 

只是圖像和音樂 

引起的共感覺體驗 

 

思念這一種複雜的情愫 

是微苦 

且甜 

有可以思念的對象 也是一種幸福 

雖已走遠

空氣中

仍有抓不住的感覺和回憶 

 

不屬於這裡 

不屬於那裡 

不屬於地球 

不屬於國家 

 

不屬於自己

 

Not a belonging

 

沒有哭 

沒有笑

沒有任何情緒 

 

關了房門 

關了燈 

每一次閃電 

白光充滿房間 

聲聲雷 讓人安心 

睡不著的時候 不敢看手機 

很怕知道時間剩下不多 

還可以睡覺和做夢的時間不多了 

 

暼了一眼 其中一個設備還是保留了英國時間 

還好 現在才晚上八點 不算晚睡 

就這樣騙自己 別緊張

 

那個設備平日只用來聽聽歌 

留一個英國時間應該不會妨礙吧 

想讓自己知道 

 

無論是現實多麼失望 壓迫

或者為自己的小成就而自滿的時候 

都別忘了 

這不是妳該停留的地方 

 

世界上還有另一個故鄉 

 

突如其來的害怕

 

 

以為足夠清冷

但所有防衛機制 

在一個人的時候  一卸下來

 

才看到 

人對恐懼的記憶 

不需要看到恐懼本身 

看著空氣

看不見的濕氣 看不見的乾燥 

看見了言語的蒼白 

 

因相似 無須言語 

 

 在唱片店裡

翻翻揀揀 

 

身旁 一個聲音 對我 說

「我給妳放這首歌 聽聽」 

 

話音剛落

前奏 就響起

 

夜晚 

人很少 

聽完這張專輯 

再走吧 

 

 

 

數不清是第六次還是第七次來北京

遇見過這裡的四季 

每一次都帶有一種滄桑感 

 

 

感覺

瞬間 

就蒼老了 

 

沒有愛上這裡 

卻總是捨不得走 

 可能二十年後

地球上就少了一個物種 

 

可能十分鐘後 

會多二十個人同時死去 

 

可能後天 

某座城的某座大樓會失火 

 

 

關我什麼事呢 

 

很想就這麼樣

冷漠地活著 

這樣子 容易很多 

百無禁忌 

或許最後一片森林死去的時候 

我早就不存在了 

 

 

 

卻還是不自覺 

把水龍頭扭緊 

把冷氣關掉 

洗乾淨了要回收的玻璃瓶 

 

 

 這裡很暗

能看得見我嗎 

那你 

看得見我身上的鏈條 

背後的鎖嗎 

 

很奇怪嗎

這些你沒有嗎 

出生的那天起 

它們就在我身上了 

 

不要靠近我 

我身邊沒有快樂 

沒有光亮

 

不敢靠近我

害怕

自己會受傷 

罩在一個玻璃罩裡 

不大的空間 

足夠的氧氣 

 

玻璃罩外的女人只要開口說話 

玻璃罩裡的人就可以感受到 

氧氣被一點一點抽出 

 一點一點 

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心跳開始加速 

胸口感受到壓力 

意識漸漸有些模糊 

 

這是沒有傷口 

看不到流血 

甚至不留下瘀痕的酷刑 

 

過後 因其不留痕跡 

一切疼痛像是經歷過的一場幻象

 

反覆質問

這不會是臆想吧 

 

是玻璃罩裡的人對氧氣的需求太多 

還是氧氣本身不夠 


 

 

 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

把人類聚集在一起

他們被迫發生交流


不太熟卻又相識的人

笑著重複的笑話

聊著重複的話題


倦意 態度曖昧

悄悄發生的評判較量

都在一瞬間

在眼神眉梢嘴角間

在揚肘攤手更換腿部姿勢間

透露的是一齣複雜的戲


與歐洲面孔的直白不同


這裡的皮囊下

是過度膨脹的自我

是欲蓋彌彰的善意

和裝模作樣的假正經


小酒館

咖啡廳

 

吵吵鬧鬧的一個夜晚 

重複上演 

漸漸的聲音變小了 

 為什麼這裡的人

無論男女

臉上的粉都那麼厚

面具都那麼厚


看不見內心

看不到靈魂

只看得見僵硬的笑容

掩飾不住的慾望

以及赤裸裸的鄙視鏈


於是

我也開始目中無人

 

 

最後的一片淨土 

是孤僻 

 狗

鐵皮火車

餐廳


女童

搭便車

性侵


警察

問問題



夢裡

有個八歲小女孩

抓著我的手跟我說

不喜歡家庭裡

有個成員總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