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四十分的朝霞

回望 再回望

為何捨不得

那條路上佈滿荊棘

卻開著軟綿綿的白花

挑釁著旅人堅定的步伐

我什麼也沒有帶走

我什麼也沒有留下

我想帶走的和我想留下的

早已纏繞在一起

會給我找個地方

安放嗎

是我

捨不得讓一切成為過去

但總會附加一個時限

去掙脫

被禁錮的自由

時日漫長

入夢前

會反覆播放的聲音

能安撫一個焦躁的孩童

有些繁華卻不至於過分熱鬧的街區

像是被城市的活力捉住

安放在了現實世界裡一個實實的點上

等車過去

我要過對面馬路扔掉手裡的垃圾

這幾十秒或至幾分鐘的片段

路人或形色匆忙 或閒閒散散

與我無關

有一種疏離而又細膩的感受力

不悲傷 不愴然 不亢奮 不激動

我只是站在一個節點上

連結著兩端的中間態

當下也沒有被虛度

有想過

若從未出現這樣一個人

或許我的人生會更波瀾不起


轉念又想

一生人

遇過魂牽夢繞的感覺

遇過不知所措

也算是饋贈


試過細膩地忘記

試過粗暴地想起

試過把樣子氣味聲音喜好脾性都糊化

試過被空氣活埋

試過躲進深邃裡


最後

我們在彼此的世界裡

找到了一個不起眼

卻特別的位置



那些我獨自經歷的瞬間

卻仿似與不曾經歷的陪伴

密不可分

在怎樣的心境下

我走在海邊

我聽一下午的歌

我坐在火車上

我沿著懸崖繞島一週

我漂在滿是水母的海上

我接受陽光饋贈的深色皮膚

我擁有夜晚的清涼

我聽著高地上風笛聲壓低了陰雲

我吃著草莓曬太陽

我穿梭在齊整的街道

我墜入東京的夜景

我搖晃著走完夜裡的雪地

這一切都曾有一條無形的線牽扯

漸漸消失了

我的回憶變得純粹

雲動 見風

幻滅 散影

在一個房間裡

有一塊田地

是我的行為藝術

我穿著一身白色水母衣

把自己埋在了土裡

只露了臉

土裡混了種子

這是一個會定期灑水有陽光照耀的溫室

種子發芽

長成苗

長成一顆顆小植株

全程

我都躺在牆緣的土壤裡

最後 我起來了 帶著一身的土 和乾淨的心

搭火車去一個地方玩

住進了一家主題酒店

按照設定

每個房間都發生過一個故事

走進去就像是偵查犯罪現場一樣

通過蛛絲馬跡

去猜想 每個故事

在入住前

到各個房間去探看一番

到了一個帶陽台的房間

推開陽台門的瞬間

外面的世界變成了火山島的地貌

出現奇怪的亮光

那一刻

只有我一個人看見隕石落下來

再追上去 什麼都消失了

早上出門 去搭飛機

在飛機上覺得很乾燥

左手有些刺癢的疼痛

再一看

左手的手心出現大致一釐米深的口子

往外滲血

過了一會

手臂 小腿

也開始出現裂痕

他們說這是因為身體免疫細胞有情緒病

你盡了全力地在演

而我

漫不經心地看

碎片總在不經意間消散

未經允許

殘喘不息的魂魄在徘徊

原本早起是一個心理陰影

在習慣之後

會忘卻此前伴隨早起而來的心慌

清晨的天色 是清冷帶著橘調的暖

家人有個習慣是一起來就把燈都打開

像是吿召世界

我們醒了

幾乎所有燈都亮了

除了我的房間

六點半的天色

有她自己的性格和氛圍

在冷橘調裡沐浴洗漱化妝

觀察自己影子

原本投射在這面牆

到了十一月

移到遠些的櫃門上

再多的包裝修飾偽裝

我們都還是人類

早晨醒來

陽光不見了

因為這是一個低飽和度的季節

空氣的味道變了

走去學校大門的路上抵著風

準備好要去更冷的地方過冬

翻翻回憶

我喜歡的那些回憶

總是在四處遊蕩的曾經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

近日來總浮現

教堂裡冷冷的日光

排著隊去看一眼

最後的晚餐

米蘭那幾個街區的街道

走在街道上看見的車輛

還有早晨cafe 裡的croissant

午餐時 cafe 裡的意粉

還有加了檸檬的sparkling water

把家搬到了學校附近

內部裝飾是白色和木質為主

一個對我來說有些陌生的房間

以至於我都想不起來

自己在這裡住了多久

睡過幾次呢?

去看校醫的路上

有一段很多沙很大塵

我怕把小白鞋弄髒

踮起來走

以為這樣就可以減少接觸面積

好像並沒有什麼用

睡到半夜

冷醒了

怎麼會那麼冷

房子也似是在晃動

拉開窗簾

窗外是下著雪的樹林

過一會是雪景中的土耳其

橙色的屋頂

映襯著雪地

再過一會

停了下來

讓火車過去

每天夜晚 這棟樓都會運動起來

到地球的另一個角落

熟睡的人不知道

我發現了這個秘密

過於興奮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當我不再錯過清晨的冷冽

當我不再錯過每一個日出

當我意識到

一直以來我想要保護的人事物

不過虛無縹緲

不過幻想投射

接著

我放下了盾和矛

化成了煙

是不必刻意找回憶

回憶也會來找你的季節

我開始想不起當時的糾結 竊喜 慌亂

當時走去集市的心情

時間會帶走一切

我們什麼都留不下來

無感 才是最舒適的狀態

唯有當一個地方

變得足夠熟悉才會成為素材

冷感便溢出來

去看醫生的時候

我很害怕

醫生說要做這個那個的檢查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但我知道腦子裡一直想著

一個人

凌晨三點多

我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在我睡覺的床邊

出現了好多陌生的人

他們包圍了我

不停地說話

這份嘈雜

讓我很害怕

轉頭我看見了你

我想叫醒你

但我發不出聲音

噩夢中醒來

還好我不是一個人

灑了鹽的番茄汁

微涼的秋風

還未分別

已對你有了想念